这一天,陈默依旧是正常背着书包上学。前几天都没有上课,这是隔了一周又重新返回校园了。
她从邵锦成的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,邵锦成从车把上拿下袋子,里面是一个水果盒,递给陈默,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。
她看着阳光下二哥的笑脸,怎么都想不到,他现在竟然已经是一个开始上班的大人了。
以前的他嚣张跋扈的,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他开车吉普车,风驰电掣之后伴着飞舞的雪花停在自己的面前,那个时候,自己还是大哥怀里一个不到两岁的婴童。
陈默摆摆手,走进校门,邵锦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校园里,这才骑上车,赶紧往单位走。
陈默自己背着书包,拎着水果盒,走进她的教学楼,走进教室。
刚一坐到座位上,旁边的吴英雄就探过头来,“陈默,现在你都不坐大吉普上学了?”
陈默点点头,“嗯,家里没车了,我们要坚决同一切走资派的作风做决裂。”
吴英雄非常赞同地点点头,“对!陈默,你以前不说这种话的,现在你的觉悟真的上来了!”
陈默也点点头,做出一起加油的手势。
“那你那个二哥,我看以前总是穿着特别好看的衣服,最近他送你几次,总是穿着同样的一身蓝色的衣服,没有以前帅气了。陈默,你们家里是不是没钱了?”
“那是他工厂的工作服,他现在在工厂上班,是一名光荣的工人了,是国家的主人。”这个年代,工人是最光荣的,是国家真正的主人。不过后面,随着社会的变迁,工人成了弱势群体。
果然,吴英雄听了,一脸的羡慕,“你二哥这么早就成为了一名工人,真好。”
陈默点点头,其实也不早了,高中都毕业了呢。
吴英雄想起来了什么,在陈默耳边轻声说,“我刚才进来的时候,听他们讲,今天好像要批斗班主任老师。”
“啊?为啥?刘老师干啥了?”
“具体的我也不知道,就刚才张军爱他们几个在研究。”
陈默往张军爱那边看去,远远地,他们那片确实聚集了一堆人,陈默集中精神,仔细地分辨他们的嘴型,认真地听着他们的窃窃细语。
认真听了一会儿,陈默已经听明白怎么回事了,她冷哼一声,无非就是小孩子不想上学,想琢磨点理由闹事。
但是他们无知地把自己的这种愿望,通过冤枉别人来实现,谁说人之初性本善的?
前面黑板上,右侧写着竖排写着今天的课表。
陈默看了看,第一节第二节都是语文课,他们的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。
看来,他们是特意找了今天找事儿的了。
早读的铃声响起来了,班主任来了教室,“好了,把早读材料都拿出来,认真读。”
刘爱华背着手,在教室里面走了两圈,就出门了,全然不知,自己已经被算计了。
陈默看着她走出去,张军爱那些人并没有发难,估计是等着正式上课呢。
刘爱华这个老师,是一名认真负责的老师。陈默这三四年对她还是蛮欣赏的。当初邵爷爷送自己来上学,校长把自己分配到她的班级,说她是很好的老师,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。
她不处于职业倦怠期,对于教学一直都有着热情,不搞特殊对待,认真想让每一个学生都学会她所教的知识,所以有些时候很严厉。
而正是这种严厉,让那帮孩子厌烦,他们想着,只要找几个借口把老师批斗了关起来,不关起来也行,把她闹停课被审查,他们就不用上学了。
早读时间过去了,第一节正式上课了。
刘爱华带着教材与教具走进来,本来应该带头喊起立的同学没有说话,她意外地看了一眼。
走上讲台,她自己清了清嗓子,喊了一声起立。
教室里面有一小半学生站了起来,一大半的竟然还坐着,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。
刘爱华很聪明,在那一瞬间,她从他们的眼神里面读懂了什么。
一种无力感从她的脚心往下穿腾,胃部马上就有了反胃的感觉。
她没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站起来跟老师打招呼,而是扶着讲台,放下教材,双手拄着讲台给自己支撑点,然后提起精神问了一句,“你们想怎么样。”
陈默靠在椅子上,默默地看着眼前就要爆发的暴风雨,她现在的内心毫无波澜。
只有哥哥们跟邵爷爷的事,能让她情绪波动,她的内心除了亲情,对其他任何事都看得很淡,无欲无求。
张军爱站起来,她的胳膊上戴着红袖标,以前别着钢笔的衣襟,此刻也换成了像章。
她清了清嗓子,大声地说道,“我们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!堵死他们走资本主义个人发财的道路!资产阶级的私字是社会主义的祸根!我们要把这它彻底地斗倒!我们要批判了自己有忘本思想、想走资本主义剥削道路的富裕教师刘爱华!她就是这个资本主义尾巴的典型代表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