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?找什么,迷茫了一瞬,忽然侧脸问,“太子殿下有没有见到我?爹爹?”怕李攸烨不知道,又说,“我?爹爹是吏部的江尚书。就是那个挺高挺瘦,挺好看?挺气派的江尚书。你见过他吗?我?们一块进宫的,可我?找不到他了。”
她完全是十二岁少女的语气,口中的爹爹应该指的江太公?,据说江太公?年轻时虽是文官,但天生英武不凡,相貌奇伟,是玉瑞朝有名的青年才俊。听她现在?的描述,与?传说中的江太公?相符。但是江太公?已?经去世几?十年了,哪里还?能寻得到。李攸烨不忍心告诉她,又不想见她失望,就说,“你别急,我?刚才看?见你爹爹正在?书房和我?父皇议事,大概要很久才能出来。”
“哦。”她仍是很失望。默默地坐在?旁边的长椅上,两手撑着边沿,双脚一前一后地荡悠起来,时不时往御书房的方向瞧上一眼。洁白的襦裙在?她脚踝上起起伏伏,像一朵轻飘摇曳的浪花,她无忧无虑的纯真面容,散发着一股别样幽心的美丽。虽然等人?的时间对她来说十分无聊,但她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让自己快乐起来,比如将自己裙带系成一只?两只?蝴蝶,比如从旁边的松枝上折下一簇完美的叶子,口中托付着她可能实现或不能实现的愿望,一片一片地摘下。
李攸烨从来不知道她曾经如此的轻松和快乐。命运有幸让她目睹她生命画卷的初端,她却不幸发现自己只?是她痛苦生涯延展出的一部分。在?她为她撑起的牢固羽翼背后,埋葬了另一个被这座皇宫生生碾碎的无助枯骨。
闲云归自在(一)
她?终究没有等到自己的父亲, 此时太?阳已?经下山,她?脚尖抵着地上的青砖,一副心事沉沉地样子。李攸烨知她一时半会?恢复不了记忆, 便也不急,人能够平安回来比什?么都重?要。
她?坐到她?旁边, 不忍心见她?皱着眉头, 于是宽慰说,“你爹爹或许有要紧事要同我父皇商议,所以耽搁晚了。要不然你先?到我宫里等着吧, 先?吃点东西,我会?派人到御书房外守着,等你爹爹出来马上过来通报。”
“可是再晚宫里就要关门了,我们到时候就回不去了,娘亲还……”到这里她忽然止住了,似乎觉得没必要跟她?说太?多,又低头踢地上的小石子了, “总之,我一定要等到爹爹。”
李攸烨笑了笑,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, 于是说,“这个好办, 我派人到宫门口说一声, 让他们晚点关门就是了。你要是怕你娘担心的话, 也可以让人回家通传一声。不会回不去的。”
她?侧头想了想, 还是摇了摇头。李攸烨怀疑自己先?前没有给她?留个好印象, 所以她?才拒绝自己。无奈地看着脚下零落的松叶,忽然灵机一动?, 扭头说,“我宫里有很多别国送来的花,旁人见都没见过的,你想不想去看看?”
她?果然来了兴致,也转头看着李攸烨,“是吗?都有些什?么花?”李攸烨微笑,便说了一些珍奇花卉的名?字,她?听得眼里绽出光来。
“怎么样,你要不要去看?”
她?瞅瞅御书房,又瞅瞅她?,抿着嘴,十分为难又十分想看的样子。她?素来酷爱花草,由她?的反应,李攸烨已?判定她?不会?拒绝这等诱惑。心中既定,便故意?说,“你要是不去,我可就走了。错过了今天,以后可永远都看不到了。”说完便假装要走的样子。
“哎,等等!”不出所料,她?刚走了没几步,那人就把她?唤住了,支支吾吾了几声,才直言说要跟她?去看花。她?妥协的时候脸色微红,想是对自己前后不一的态度难为情。李攸烨有些想笑,不想见她?一分难过,于是快速地答应,引她?往富宜宫方向而去。
她?一直紧紧跟在李攸烨身后,一步也不肯落下,这让李攸烨想起小时候,她?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的样子。那时候她?总以为这样的时光会?很漫长,长到她?无需担心以后会?发生的事,而今许多年?过去,回头去想,却没有比那样的时光更短暂的了。
她?们一直走到慈和宫墙外,从偏门进入,穿过一座雅致的扇形门洞直接便来到了后园。她?口中的奇花异草便全在这里。
原来慈和宫的大火殃及了许多宫室,所幸后园离主?殿较远,园中的花卉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。李攸烨下旨重?修慈和宫,那些花卉留在原处多有不便,于是都被移植到了富宜宫后园,交由专人妥善料理。大概是经历过生死的考验,这些劫后余生的花比往日开得更艳,连李攸烨这种素日对花不怎关心的,都无法不为她?们旺盛的生命力感到惊讶。也许她?们比人更通灵性,预料到有一天会?和自己的主?人再次重?逢。
这些花当年?便是江后十分珍爱的,现?在自然也无意?外地受她?青睐。李攸烨见她?穿梭在园中流连忘返,仿佛一只穿花蝴蝶左顾右盼,不禁莞尔。忽然,她?停留在一株黄蕊白瓣内透粉红仿若冰肌玉骨的牡丹花前,俯身轻嗅。暗淡的天光夺去了富贵花的一点颜色,她?的垂青又为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