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上官凝哭得瘫倒在地上。背后传来沉重的拐杖声,“其实从太皇太后自焚的那刻起,一切就注定无法挽回了。”
老夫人一步一缓地走到她身边,“我虽然不是你爹爹的生母,但却是从小?看着他长大的。你爷爷战死的时候,你爹爹只有十三岁,底下?还有三个不满十岁的弟弟,身为上官家的长子,他不得不背负起整个上官家的重任,这一背就是近四十年。你爹爹向来把上官府的荣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?。如?今上官家落败至此,以他的个性,是决计不会偷生的。”老夫人在长子棺椁前落下?泪来,又踉踉跄跄地贴近上官夫人的棺木,苍手抚着,悲凉道,“这副棺材原本是给录儿预备的,没想到最后成了你母亲的归处。录儿被你爹爹刺了一剑后,我们?都以为他活不了了,谁能料到他居然醒了过来。给他们?父子封棺的时候,我就在旁边看着,就差那么半盏茶的功夫,你娘没能赶回来,唉,真是冤孽!”老夫人说着眼泪越发?成行,话里?搀着太多的惋惜和?不舍。
上官凝心里?宛若被割了一刀,想起母亲进宫的时候,还是一副欢欢笑笑的样子,原来她心里?掩藏着如?此巨大的悲痛。如?若不是昨天和?老夫人的偶遇,揭开了这天大的谎言,她还当他们?一家人已经远离京城,回到原本平平安安的生活了。
“录儿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。他在棺材里?躺了三天三夜,大夫说可能中了邪也说不定。”上官凝想着上官录的遭遇,又见老夫人脸上的悲酸,心知如?果不是到了绝境,一向乐观豁达的老夫人又怎会屈从于鬼神之说。
“我不明白,为什么爹爹执意要?杀录儿?”
老夫人拾袖抹去?脸上的泪痕,“你且随我来,我给你看样东西。”上官凝随她到了寝室,老夫人从柜子里?抱出一只精致的木匣,在她面前打开。上官凝疑视匣中,见里?面整洁摆布着一些?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和?琳琅首饰,看样子像是哪家小?姐的梳妆盒。盒底压了一纸信封,上官凝奇怪,先将上面那支镶珠银簪捏起来观摩,发?现?那扁宽的簪身上竖着镌了“兰凌”两字,猜可能是这匣子的主?人。随后又拾起信封,在老夫人的默许中拆开阅读。甫一展开信纸,令人诧异的行书字体便跃然纸上。运笔酣畅如?行云流水,笔势清隽却暗含锋芒,这是先祖上官荣公最擅长的行书笔法。上官荣公是武将出身,酷爱行书,笔法在玉瑞独树一帜,经常能笔走龙蛇,力透纸背,上官凝自幼在家学中沐浴熏陶,书法在同辈中也算佼佼者,但与先祖比起来,却自知远不能及。此书在模仿的基础上,能够做到以形补力之不足,势韵相契,颇具上官风骨。上官凝不由暗暗纳罕,仔细地读下?去?,却发?现?如?此赏心悦目的字迹,记载的却是已逝颜妃姐弟的肮脏罪证,桩桩触目惊心。
“这是……”
老夫人叹道,“这匣子的主?人名唤兰凌,曾是一位名动京师的舞妓。这些?都是她生前用过的东西。”上官凝一愣,绝没想到这手迹竟会出自一个风尘女子,而?且令人遗憾的是她已经故去?了,摇了摇头,“真是可惜。”又思忖着兰凌这个名字,似乎在哪里?听过似的,遂问老夫人,“这名歌妓和?上官家有什么渊源?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颜氏姐弟的罪证?这和?爹爹要?杀录儿有什么关系?”
“你可知道咱们?上官家的得姓始祖是何人?”
上官凝凝神细思,很快答复,“相传上官家的祖先,是楚国的公子兰,受封在上官邑,后人遂以邑名为姓。”等等,兰凌?上官凝心头一震,兰姓莫不是暗指上官?那“凌”字显是循了她姐妹的辈分,难道她是上官族人?她握簪的手轻微抖动,试探着问,“那个兰凌多大年岁?”
“如?果她现?在还活着,该有二十三了。”
“二十三?”据她所知,族中同辈比她年长的只有二姐上官决和?那个已经过世素未蒙面的长姐上官凛。而?上官凛如?果活到今日,恰好?是二十三岁。事已至此,她终于明白兰凌这个名字缘何熟悉,原来它?曾在三年前的那场几乎招致上官家灭亡的变故中反复出现?过,先前她因一时急切,并未仔细回想,此后反复琢磨这两字,终究记起了这桩血案,当时上官录险些?丧命于李攸熔,起因皆来源于一位素不相识的青楼女子,那女子似乎就叫兰凌。但见老夫人一脸痛心神色,上官凝难以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?生,如?果是真的,这简直太过残忍。
“没有错,她就是你的长姐上官凛。她其实并没有死,只是被人拐去?了……”然而?老夫人接下?来的一席话,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碾碎。她开始从头至尾听这个故事。脸上泪痕未干,又添新泪,听到关键处,心中悲愤无垠,乃至胸口郁闷凝结,终于一口血吐出,立时昏了过去?。初醒来时,未及睁眼,便听素茹和?老夫人在房中议论,仿佛是素茹在哭诉景仍被杀之事。老夫人连连的叹息声,劝她说,“这件事暂且瞒着凝儿吧,她即便知道也于事无补,反倒会伤了身子。”素茹何尝不知这层厉害,之所以隐瞒至此,就是担心上官凝听了平添伤心,日子反倒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