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脑子里乱糟糟的,全是雪,是山石,是战战的刀刃似的寒风,是李灵运裹在登山服里的脸……
周六一早,李灵运已经整装待发,方何还在拼命把一件羽绒小袄塞进行李箱里,憋得一头薄汗。
李灵运看了眼手表,淡淡地说:“我去车库开车,你好了在门口等我。”
“好。”
方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按上行李箱的卡扣,他长吁一口气,拉起箱子刚准备走。可就在这时,他接到了李灵运的电话。
“我房间最‘左边’的衣柜里,有两个冰爪,你拿一下。”
方何没多想,推开了李灵运房间的门。李灵运的卧室干净整洁,颜色几乎只有黑白两色,简单冷漠得像它主人。
“他刚刚说在哪来着……最‘右边’的衣柜?”方何一边嘟囔着,一边看过去。然而最右边的衣柜却有电子锁,上面是八位数密码。
李灵运会设什么密码?
他的生日?
试了试,不对。
难道是……
方何突然紧张起来,微微吞咽了下,小心翼翼输入自己的生日。
也不对。
我在干什么?方何无地自容,涨红着脸捂住额头。幸好没人看见,不然他能从楼顶跳下去。
既然如此,密码肯定就是……
方何输入最简单的八个“1”,果然,锁打开了。他不禁苦笑,心说自己还算了解李灵运那性子。
然而衣柜里没有冰爪,几件叠好的衣服下面,放着一个小檀木盒子。
方何觉得这盒子眼熟,呆呆地矗立了半晌,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见过。他打开盖子,里面果然放着那个巫蛊偶人。
偶人躺在漆红色的真丝绸缎上,旁边是一根布条和三枚银针。
它有个不成比例的大头,上面用鲜红的颜料描绘着扭曲的面孔和空洞的眼睛。四肢细长弯曲,像是被不自然的力量扭曲过。明明是麻布制成,摸上去却有湿漉漉的寒意。
李灵运怎么还留着这个?
深不可测的恐惧在方何心底慢慢升腾,像有小虫子在他脖子上乱爬。他伸手一模,却空空如也。
他看到旁边的布条,心说这玩意太邪门了,扎个蝴蝶结还能可爱点。
说着就拿布条在娃娃脖子上绕了一圈,然后用力一拉——
方何的喉咙瞬间被死死勒住,剧痛攀上神经,呼吸骤然阻断。肺部熊熊燃烧着,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,眼前出现了斑斓的光点。它们在他眼前跳舞,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旋涡。
方何失手把檀木盒与偶人扔了出去,木盒咣当一声砸在地板上,砸出个凹陷的印子。他跪在地上咳嗽不止,空气挤入狭小通道的嘶嘶声,像是老旧的鼓风机。
刚刚发生了什么?
这个是什么玩意?
刚才他怎么会感觉被人掐住脖子?
方何难以置信地看过去,那个檀木盒子仿佛一个四方四正的坟,而布人就像埋葬在里面的自己。
方何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——李灵运高中时常看的那些民俗秘术类的书籍,他蚊虫不近身的体质,送给女同事治疗痛经的香包,两人重逢以来自己身体发生的怪事……
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型。
怎么可能。
太荒谬了。
口袋里的短信和电话一直在响,但方何已经听不见了,耳朵里全是嗡嗡声。
李灵运联系不上人,只好折返回家里寻找他。
“没有找到冰爪吗?”李灵运推门而入的时候,只见方何雕塑一般僵在原地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巫蛊偶人。
他慢慢转过头来,眼神却是茫然的。
李灵运的心里咯噔一声,把指甲用力刺进掌心里保持平静。他面无表情走上前,就像无事发生一般说道:“是左边的柜子,不是右边的柜子。别摆弄娃娃了,火车要迟到了。”
“这是什么?”方何抖着嗓子问。
“别人送的纪念品。”李灵运直视方何的眼睛,淡淡地说,“给我吧。”
但方何没有动弹,反而后退了两步。
“方何,快点给我,赶火车要来不及了。”
“这不是普通的纪念品!”方何突然大声吼道,眼里一片猩红,“这是……这是……”受到的冲击太大,以至于方何说不出完整的句子。
不仅是二十多年构建的科学世界观崩塌,他更无法想象李灵运用这个娃娃控制他的时候,究竟以怎样的心态在观赏他的痛苦?
他请心理医生,他怀疑自己是精神病的时候,李灵运是如何在背后嘲笑他?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方何惶恐地问。
“又突然怎么了,我能是什么人?普普通通的人而已,和你一样。”李灵运轻轻叹了口气,试图靠近对方。
“这小人是你自己做的吗?还是别人做的?”
“方何……”
“你从什